惊艳出世 古蜀王侯的豪华大床原来是这样子长起的

漆床

  2000年7月,成都商业街还处于盛夏的炙热中,几具船棺从泥土中“冒出”,让周围空气突然“凝固”下来,持续的发掘,让考古专家认定,这里一定是古蜀开明王朝晚期王族的墓地,其中长度达到18.8米的船棺,也堪称中国的“船棺之王”。

  然而,这次发掘还有后续,在船棺和灰坑中,散落着奇形怪状的木漆器,在文物修复师长达17年的修复后,又发现古蜀王国创造的又一件“神器”——一张长2.55米的漆床,上面纹饰精美、雕刻精细,床身上的回龙纹、蟠螭纹等让专家相信,这件随葬品,一定是古蜀王侯级别的人物才能够享用。

  惊艳出世

  出土后水中“沉睡”10年 战国漆器得以保存

  今年1月8日下午,在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,成都商报记者见到了这件木漆器中的庞然大物,然而,要将它拼凑出来,展现在世人面前,算是费了一番功夫。

  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主任肖嶙记得很清楚,商业街船棺出土时,大量纹饰精美的木漆器成了船棺中一大亮点。虽然这里被盗墓贼光顾过,但这些漆器并不被盗墓贼看好,而留在了船棺之中。

  “出土木漆器要保存下来很难,发掘之后必须立刻采取保护措施。”肖嶙说,当时文物保护人员马上用湿毛巾将这些木漆器包裹起来,送到实验室中,并让它们处于饱水状态,防止木漆器出现干裂、收缩的情况。

  “干千年、湿万年、不干不湿就半年”,此话不假,在出土文物中,木漆器要能够保存下来,要么在西北干燥的区域,要么就是四川、湖北这些土壤湿度大的地方。肖嶙说,如果漆皮收缩、开裂,那么就难以看到这些精美的文物了。

  “当时的木胎含水率达到100%,更高的甚至达到300%。”肖嶙介绍说,从2000年到2010年,这些大型木漆器零部件就在水里沉睡,文物修复人员开始着手修复前的准备工作。这些文物是经不起实验的,容不得半点闪失。

对修复好的漆床进行保养维护

  艰难修复

  脱水、干燥、塑形 4年时间才让文物出水干透

 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湖南和湖北地区就曾处理过很多饱水木漆器,在解决脱水的问题中也积累了不少经验。修复人员介绍,业内最开始选用乙二醛这种化学试剂作为加固剂填充进去,后来又选用了一种乙二醛复合液来替代。

  出于这一原因,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(原成都博物院)联合荆州文物保护中心进行“成都商业街船棺葬出土竹木漆器保护修复项目”。从2010年开始,这些文物正式进入脱水阶段,考古人员动用“吸心大法”,让这些木漆器泡在化学试剂中,将里面的水分排出,清洗、置换,一共花了4年的时间才完成。在这期间,文物修复师必须每天监测试剂浓度、比例变化,

  脱水之后,又是一个阴干过程,这一过程中不能使用加热工具,同时,修复师在给文物塑形的时候,还要用一些沙袋来保护辅助。按照国家相关标准,文物修复过程中,这些木漆器收缩比率不能超过5%,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给这批文物修复时,规定其比率要在3%的范围内。

  直到木漆器完全干透,修复师终于进入一个正式的拼接过程。

  专家验收予以肯定

  有利于填补先秦巴蜀地区 考古研究空白

  2017年10月17日,四川省文物局组织有关专家对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(原成都博物院)、荆州文物保护中心联合承担的“成都商业街船棺葬出土竹木漆器保护修复项目”进行了项目验收。 成都商报记者从专家那里了解到,竹木漆器的修复填补了先秦时期巴蜀地区考古学文化研究的空白,具有重大意义,其研究成果和方法创新对同类项目具有示范和借鉴作用。

  春秋战国时期

  古人睡的豪华大床长这样

  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江章华认为,漆床的修复,让现在的人知道,春秋战国时人们睡的床是什么样子。而商业街这批漆器,在巴蜀地区也是很早的,与秦汉时期的漆器风格区别明显,所以价值非常大。

  解密古蜀文字新思路

  床体符号比床本身意义还大?

  不过,考古专家也认为,构件上神秘符号的意义比漆床还大。“过去我们认为巴蜀文字有两种,一种是郫县战国虎纹青铜戈上的符号,还有一种就是巴蜀图语。在商业街船棺墓葬群的发掘中,我们也发现了刻在船棺上面的巴蜀图语。而木制构件上的符号传递类似于甲乙丙丁这样编序的则是见所未见。

  让考古专家大为吃惊的是,在郫县铜戈代表的汉字以及神秘的巴蜀图语之后,又出现了数字体系的符号,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解密古蜀文字的新思路。

  成都商报记者 宦小淮 实习生 高胜美 摄影记者 王勤

  未解之谜

  45个零件难于“拼积木” 古人或许留下“暗语”

  没有图纸,要将一堆木头拼成一个形状,考古人员一开始也没有头绪,甚至连床这一形状,也是在对大量木块进行识别之后,才判断出来应该是床的形状。

  一张图纸,最终被绘制出来,但这些只是大家根据形状和经验绘制出来的,在实际操作过程中,修复人员就发现,一些地方按照图纸来修复,还不行。

  “比如床的顶棚就像房屋屋顶构造,在图纸上就比较高耸,需要更多的材料来搭建。”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助理馆员杨弢发现,整个床由45个木漆构件组成,如果按照那个形状,整理出来的零件不够用不说,很多地方还不能严丝合缝。山重水复疑无路,一些类似于“D”、“十”、“Z”、“王”等文字的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,这些榫卯结构的木漆器,为什么会有这些符号?

  不久之后,他就发现,这些符号或许就是古人留给现代人的一个“暗语”,每个榫头的符号,必将在对应零部件上找到对应的符号。一个正脊上,十根木杆子连成一排,只有找到对应的符号,才能组合得严丝合缝。这就类似于今天的组合家具,古蜀人早就在上面刻下了符号,方便安装时准确、迅速找到各个部件安装位置。

  漆床上的回龙纹 胶东半岛有它的同款

  在床的周围,红黑相间的明亮色彩中,交织着不少符号,一些回龙纹,让修复师也“似曾相识”。原来,这些纹饰在山东枣庄徐楼村出土青铜器上也有同款,这件铜器与东周时期的徐国有关,其青铜器上的龙纹一直与中原地区的纹饰大不相同。这让今天的人不得不感叹,在蜀道难的巴蜀,居然能够有如此厉害的活动能力。

  两千多年前,跨越两千多公里,成都的“奢侈品”就与胶东半岛的物品发生了联系。“这说明在那个年代就有了文化交流。”杨弢表示,蜀地本来就是一个文化中转站,南亚文明和中原文明在这里有融合。漆床上除了回龙纹,还有蟠螭纹,长有2.55米、宽1.3米、高约1.8米,这么一个大件物品,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享用的。

  “漆床的年代应该在战国早期。”肖嶙也告诉成都商报记者,这样一个庞大的木漆器,在全国也绝无仅有。它是古蜀王侯在2500年前制作的随葬品,应该是全国最早、最大、也是最完整的漆床。即使楚地出土过一些漆床,也只是战国中晚期,个头都没有这个大。